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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战沙场碎铁衣,城南已合数重围,
突营射杀呼延将,独领残兵千骑归!
这是一首用乐府古题写的边塞诗,其内容已基本失去专写“军旅苦辛”的古义,也无法合乐歌唱,因而,有别于汉魏乐府曲辞中的《从军行》。唐人以“从军行”为诗题,一般来说,旨在标明诗歌题材属“边塞”一类而已。
盛唐的边塞诗,从总体上看,大多气势磅礴,极富悲壮之美。李白的这首诗,就写得辞豪气壮,慷慨轩昂,有撼人心魄的魅力。此诗以疏简传神的笔墨,叙写了唐军被困突围的故事;赞美边庭健儿浴血奋战的胆魄。
首句“百战沙场碎铁衣”,诗人用平直叙起的笔法,道出了征战环境之“苦”。“百战”,意谓战事频繁。“碎铁衣”,形容战争的残酷。其中,“碎”字下得绝妙,颇耐回味。将士的铠甲,都因身经百战而破碎。此外,唐军将士因长期作战,来不及休整,给养十分困难的情形,也可由此一“碎”字,思而得之。这里,诗人虽无意于设色敷彩,却做到了朴字见色,获取了“有弦外音,使人神远”(沈德潜《唐诗别裁集》的奇效。其以简驭繁,己至胜境!
第二句续之以“城南已合数重围”,与首句从容相承,加倍写出了唐军形势之“危”。“城南”二字,点明战斗地点,“已合”“数重”,冠于“围”字之首,说明敌人已把唐军重重围困起来,其兵力悬殊,不言而喻。面对这“黑云压城城欲摧”(李贺《雁门太守行》)的危急形势,唐军命运,真是凶多吉少。读诗至此,我们的每一根神经,也都为之绷紧:叙事以抒情的绝句,最讲究“一张一弛”之道,诗人深谙个中奥秘。
诗的第三句,写战场形势,来了个出人意想的逆转:“突营射杀呼延将”,“突营”“射杀”二词,似有千钧之力,音律铿锵。“呼延将”即匈奴呼延氏将领,此处指敌军最高统帅。这句是写唐军将士士气大振,终于在困境中,突破重围。他们在将帅的率领下,呼啸奔突,斩将搴旗,大有万夫莫当的气概。此一转句,展现了唐军将士的神威独胆和昂扬斗志,写得别开生面,扣人心弦。其叙事笔墨,简省经济,它只截取“突营射杀”这一片断,至于战场的具体情形如何,诗人只字未提,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,其简约朴素,由此可见一斑。
由于诗人转得巧妙,第四句便如顺流之舟,自然结出:“独领残兵千骑归。”此句,叙写唐军突围凯旋的结局。句中“残”字,值得涵咏揣摩。首先,它补足了第三句已省略的内容,有“以少胜多”之妙。我们完全可以藉此,想见那两军交锋,矢下如雨,血流漂杆的鏖战场面。其次,它也道出唐军的突围成功,是用无数士兵的鲜血换来的这一惨重事实。看来,此一“残”字,下得悲壮之至!它又与诗的一、二两句,因果关联,使得全诗章法,针线绵密,勾联有致。另外,句中“独领”一词,也最见精神,别具风采。一位身先士卒、万死不辞的将领形象,跃然纸上!
综观全诗,一、二句,极写环境之“苦”,形势之“危”,意在反衬三、四句所写唐军将士之“勇”。这种欲扬先抑的笔法,使得诗的字里行间,充溢着诗人对唐军将士的激赏。
此诗的特色,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:一是取材独特,不落窠臼。盛唐一般的边塞诗,多着意于对绝域风物的描画摹写,以抒写戍卒之离思乡情,形成了“英雄气概兼及儿女心肠”的创作模式,如王昌龄的《出塞》、《从军行》,王之涣的《凉州词》等。李白此诗,却匠心独运,另辟蹊径,着重表现的是将士们的英武之气。使诗的精神内涵,壮多于悲。二是笔墨爽净,事中见情。绝句一体,擅长抒情。一般的边塞绝句,是借景抒情,寓情于景;此诗却叙事以抒情,情藏事中,有“秘响旁通,伏采潜发”(刘勰《文心雕龙·隐秀》)之妙,可谓“句绝而意不绝”。
总之,这是一首格调高昂、语近意远的佳作,在盛唐边塞诗中,颇具特色。
正是:
境界妙远领风骚,
诗人骋挥胆气豪;
相由心生缘底是,
渊源有道笔自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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