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说张东襄，与陶志明乘坐11点20分之航班，急匆匆赶回京城。下得飞机，只见公安部办公厅主任鲍忠魁正在贵宾室迎接。但见其脸上隐隐却有几分忧色。陶志明正在奇怪，只见鲍忠魁看见张东襄，连忙走上前来，露出几丝笑容，口中道：“张部长，您回来了，多有辛苦！”张东襄点点头，问道：“老鲍，到底出了甚么事情，这般紧急催我回来？”鲍忠魁稍一迟疑，从随身的公文包之中，抽出一张报纸，递给张东襄，口中说道：“部长，您看看这个罢。”张东襄接过，陶志明在旁边斜眼一瞅，原来是张《光明日报》。
张东襄看了看问道：“《光明日报》？怎么回事？”鲍忠魁道：“这是本月17日的报纸，上面有一篇关于法轮功的文章。”“法轮功？”张东襄十分意外，说道：“法轮功只是个民间气功团体，向来归属中国气功科研会管理，而这《光明日报》是国务院的报纸，二者从不相干、井水不犯河水，这搞的甚么名堂？”“确实有名堂。”鲍忠魁道：“这《光明日报》的导向，一直颇为反映国务院一些领导的政治意图，从某个角度而言，可谓一个判断政治方向之风向标。”张东襄久历官场，十分敏锐，听得鲍忠魁这般说法，已是心中微微一凛。他几下翻开报纸，鲍忠魁旁边伸手一指，说道：“便是这篇。”陶志明一旁亦凑头过去，与张东襄一同观看。
只见张东襄看了两行，便皱起了眉头。陶志明一旁惊讶道：“咦，这文章说《转法轮》是伪科学，宣扬迷信？”再看了几行，陶志明又道：“甚么？还批评炼法轮功的都是傻子？”“真是胡扯！”张东襄将报纸往地上用力一掷，怒道：“完全脱落事实！甚么‘炼法轮功的都是傻子’？！我儿子云浩就炼！他们京师大学堂那么多知名教授都在炼习，莫非其智商都不如这个甚么报纸的记者？真是可笑！”旁边鲍忠魁见张东襄动怒，连忙劝道：“张部长，请暂息雷霆之怒！这事情还没有这么严重。部党委就是请您即刻回去开会，好好研究研究。”说着，一边伸手从地上捡起了报纸。张东襄余怒未消，哼道：“这记者吃饱了没事干，难道想出名想疯了么？！真是荒唐！”
过不多时，张东襄、鲍忠魁、陶志明三人已驱车回到公安部大楼。虽是周六，只见常委会议室之内灯火通明。由于公安部部长眼下陪同中央有关领导出国访问未归，张东襄作为常务副部长兼党委副书记，便顺理成章地主持会议。张东襄环视一下其他几位副部长、纪委书记、组织部部长，以及办公厅主任鲍忠魁等人，只见众人皆沉默不语。旁边陶志明作为办公厅秘书处处长，已拿出常委会会议记事本，右手掏出一支钢笔，竖起耳朵，集中精神，准备作会议记录。
片刻，张东襄咳嗽一声，开口说道：“有关情况，诸位想必都已经知道了。”众人皆微微点头。张东襄又转头瞟了一眼鲍忠魁，说道：“鲍主任刚才在机场接我之时，也大致向我汇报了，并且，我也看了几眼那份报纸。”说到这里，张东襄一顿，问道：“我想听听，不知诸位对此有何想法？”会议室之内仍是一片安静。过了一会儿，副部长葛运来首先打破沉默，开口说道：“此事显然不是那么简单。这文章后面必定还有文章。《光明日报》的背景，大家都是清楚的。这次忽然抛出这样一个东西来，诸位久经考验，都是明眼之人，想必知道这文章只是用来投石问路、先造舆论罢了－－其后必定尚有安排和动作。”众人点头。鲍忠魁问道：“葛部长，只是不知后面还会有甚么动作？”葛运来摇头道：“眼下尚不清楚意图。这《光明日报》是国务院所办，此事必然有国务院相关人士在背后运作。我等公安部在行政上隶属国务院管辖，如何处理此事，不能不慎重。”
张东襄一旁不悦道：“不管是甚么意图，总要讲事实罢？‘实事求是’不是我党的三大法宝之一么？法轮功到底是怎么回事，诸位想必亦很清楚。老夫记得，1993年12月底，那法轮功创始人李洪志先生，在93年东方健康博览会上做了一场气功科学报告，收入4000元，全部捐赠给中华见义勇为基金会；94年5月，李先生又应邀为中华见义勇为基金会举行报告会，在那公安大学礼堂做了两场气功学术报告，收入近6万元，又全部捐赠给中华见义勇为基金会。”说到这里，张东襄转头看着鲍忠魁与陶志明，问道：“那一次你们亦都在场罢？”鲍忠魁、陶志明点点头。
一旁葛运来笑道：“张部长真是好记性！”又道：“不过张部长所说倒都是实情。葛某尚记得，那次由于李先生和法轮功，在博览会期间为大会做出了突出奉献，博览会组委会和专家委员会共同作出决定：将大会唯一的一个最高奖励－－“边缘科学进步奖”，授予了李先生；同时，还授予李先生“特别金奖”和“受群众欢迎的气功师”称号。说起来，”葛运来笑道：“这法轮功还真是有本事，当时参加博览会的气功门派有五、六十家，李先生是获奖励最多的一位气功师！呵呵，这倒是有目共睹的。”张东襄闻听，微微笑道：“葛部长记性也很好嘛！”
鲍忠魁这时插言道：“刚才两位部长所言，确是实情。在下亦记得93年8月，中宣部与我们公安部，联合召开第三次全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表彰大会，那基金会特别邀请李先生在会议期间，为那些先进分子提供气功康复治疗。当时，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有关领导亦大力支持。8月底，李先生带领一批学员为百名代表治病。当时我们公安部还特意致函中国气功科研会表示感谢哩！”陶志明一旁放下手中钢笔，点头插言道：“鲍主任说得不错！志明还记得那函中说：在近百人的治疗中，除一名轻微伤患者没有明显感受外，其余全部获得了不同程度的明显疗效－－这倒是不能不承认的。”鲍忠魁听到这里，转头看着陶志明笑道：“呵呵，这信函还是我们办公厅起草的哩！”
张东襄听着众人谈论，微微点头。忽然，一个人轻轻咳嗽一声。众人循声望去，原来是公安部纪委书记熊致远。张东襄素知熊致远心思缜密、老谋深算，便将身子靠过去问道：“老熊，不知你有何高见？”那熊致远平日与张东襄交情不错，听得张东襄问他，便微微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适才听得诸位言语，俱是有理、亦是实情，只可惜，并无多大用处。”“哦？！”张东襄等人一怔。葛运来问道：“熊书记，葛某愿闻其详！”熊致远道：“葛部长方才分析得不错，这《光明日报》是国务院所办，熊某听说，此事确实有国务院相关人士在背后暗中运作。我等公安部在行政上隶属国务院，纵容有心讲些真话，可这小胳膊拧不过大腿－－恐怕不但于事无补、反而一不留神，只怕要引火烧身！”
张东襄皱眉道：“老熊！你绕了半天圈子，究竟得到了些甚么内幕消息？这国务院之中，到底有谁和这老老实实的法轮功过不去？要知道，这法轮功现在可有数千万学员之多，真要弄出甚么乱子，那可谁也负不起责任的！”熊致远道：“张部长，具体这人的名字，熊某可不敢说，这要犯组织纪律错误的！我只听说，此人是一名国务委员，还兼着中央政法委员会副书记一职。”熊致远这话说将出来，众人心里皆是明白几分。张东襄愣了半晌，摇头道：“想不通、想不通！真是没道理！”熊致远一旁冷笑道：“张部长，这年头，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哩！所谓‘老实马被人骑、老实人被人欺’。这柿子嘛，总是要拣软的捏的！嘿嘿，政治，这就是政治！”
鲍忠魁这时问道：“张部长，您看，我们应该如何应对？国务院办公厅已经打过招呼了，让我们调查法轮功，并拿出意见上报。”“查、查、查！查它个头！”张东襄怒道：“这么多治安问题都没有警力去处理，却要跟这些炼气功的老百姓过不去！”鲍忠魁为难道：“张部长，可是不应付应付怕是不行的。在下听说，国家新闻出版署不久就要发布通知，要求立即收缴、封存《法轮功》等书；而且，继《光明日报》之后，还有一、二十家报刊杂志，也被有关部门授意，将相继对法轮功发难。另外，从有关消息渠道得知，国家出版总署及中宣部，也不久就会下令各出版社－－不许出版介绍法轮功的书籍。”众人听得如此形势，一时又沉默下来。半晌，葛运来说道：“依我看，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，查就查罢，好歹交个差。不然，抗拒不遵，只怕更添麻烦。”张东襄目光向众人脸上望去，只见众人皆微微点头。张东襄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那好罢。鲍主任，这个事情，你和其他厅局商量着办罢，回头等部长访问回国，再将报告给他和我看看。”说罢，张东襄一挥手，说道：“散会！”
（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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