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到了周日,肖建仁果然兴致勃勃,来到伯衡家中。伯衡父亲上官诚,事先早听其子说及此事。上官诚一生酷爱书法,由于爱屋及乌的缘故,便对所有爱好书法之人,都是青眼有加。闻听伯衡言及肖建仁喜欢书法、并欲登门求教,上官诚便不假思索,满口应承。
肖建仁进得屋中客厅,只见伯衡笑着递给其一杯茶,肖建仁接过来,道声谢,四下一望,却见客厅之中并无旁人,不禁有些疑惑,连忙问道:“伯衡,令尊令堂呢?莫非不在么?”伯衡笑道:“家母今日去家姐那边有事,傍晚才能回返;而家父么,却在书房习字,片刻即会出来。”肖建仁点点头,一边将眼睛左右张望。只见客厅之中,墙上挂的全是书法作品。伯衡见肖建仁眼光只在书法作品之上逡巡,便笑道:“肖处长,你当年在人民大学担任‘书画社’之副社长,想必于书一道,造诣亦是高的了。但不知肖处长于诸多书法大家之中,最喜何人之字?”
肖建仁摆手笑道:“我这书法,在令尊这等大行家眼中,那是不值一哂的,故此亦不必班门弄斧了。至于平生最喜何人之字么,倒是并无定论。无论‘纂、隶、楷、行、草’,但是好的,便都喜欢。呵呵。”说到此处,肖建仁将手向右边墙上一指,说道:“譬如这一副《九成宫醴泉铭》,好象便是宋代欧阳询之正楷罢?”伯衡点头笑道:“不错。这楷书又称正书。据宋宣和书谱所言:‘汉初有王次仲者,始以隶字作楷书’。又传说孔子墓上,曾有其得意门生子贡植的一株楷树,枝干挺直而不屈曲,故而楷书应该笔画简爽,须如楷树之枝干。”肖建仁点点头。
伯衡说到这里,又顺势一指《九成宫醴泉铭》旁边一副小楷,又道:“我本人倒是极喜欢这一副王献之的《洛神赋十三行》。”肖建仁点头道:“这副小楷确是写得出神入化。其实这小楷,创始于三国曹魏时期之锺繇,至东晋之王羲之,则将小楷书法发扬至尽善尽美之境界。说起来,”肖建仁一顿,笑道:“这小楷为古代平日必备之书法。从前科举应试之时,阅卷考官,大半先是看字,然后再看文章。字若不佳,文章便是再好,怕是亦要受其影响。”伯衡拍手笑道:“原来如此!这样看来,古时那些状元、翰林们,这书法么,多半都是精妙的。”
肖建仁看罢右边墙上作品,又侧头欣赏左边墙上所挂条幅。只见却是两副草书。肖建仁站起身来,手中端着茶杯,凑到近前,细细观之。伯衡一旁道:“这两副草书,一是张旭作品,另一副则是怀素墨宝。”肖建仁一边看,一边赞道:“韩愈当年在《送高闲上人序》之中,曾经形容张旭之草书说道:‘喜怒、困穷、忧悲、怨恨、思慕、酣醉、无聊、不平、有动于心,必欲草书焉发之。于物,见于山水、崖谷、鸟兽、虫鱼、草木之花、日月列星、风雨水火、雷霆霹雳、歌舞战斗、天地事物之变,可喜可愕,一寓於书。’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伯衡一旁点头称是。一边伸手指着旁边一副--怀素之《四十二章经》作品,说道:“肖处长,这怀素和尚么,较之张旭年代为后,然而其一生作品甚多。譬如《清净经》、《藏真帖》、《自叙帖》等等。在历代僧人书法家之中,怀素可谓‘天下第一狂草’。”肖建仁点头道:“不错。据史书所载,这怀素十岁出家为僧,俗家姓范,乃是永州零陵--亦即今日湖南零陵人氏。少时家贫,无钱购买纸墨,便特意为练字种植一万余株芭蕉,以蕉叶代纸。故此称其住所为‘绿天庵’。由于勤奋练字,写坏无数毛笔,怀素将这些笔头收集起来,埋在一处,号曰‘笔冢’。前人评其狂草继承张旭,而且又有新的发展,谓之‘以狂继颠’,并称‘颠张醉素’。对后世影响极大,毛主席当年,便极喜怀素书法。”
肖建仁看罢左右墙上各家书法,复又定睛向居中正面墙上望去,但见挂有两副书法作品。肖建仁只向左侧一副瞟了一眼,便笑道:“伯衡,这一副便是大名鼎鼎的‘天下第一行书’--《兰亭序》么?”伯衡点头道:“不错。王羲之非但是书法大家,而且由于身为魏晋名士、出身南方士族阶层,十分信奉老庄之学。他这一副《兰亭序》,被后人评为:‘右军字体,古法一变。其雄秀之气,出于天然,故古今以为师法’。”
伯衡一顿,又道:“据说,当时王羲之写完该序之后,曾经又重写几篇,然而均达不到第一篇这种境界,于是就将其作为传家至宝留给子孙。后来被唐太宗所获。太宗皇帝对王羲之书法推崇备至,便敕令侍臣赵模、冯承素等人精心复制一些摹本。并且,太宗还喜欢将这些摹本或石刻摹拓本赐给一些皇族及宠臣,因此当时这种‘下真迹一等’之摹本亦随之‘洛阳纸贵’。此外,还有欧阳询、褚遂良、虞世南等名手之临本传世,而原迹,则据说在太宗驾崩之时,作为殉葬品而永绝于世。”稍顿,伯衡续道:“家父数十年练字,于诸门诸派之中,最为尊崇者,亦首推王羲之。”
肖建仁点头笑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侧目看着那《兰亭序》旁边一副小楷作品,只见这副小楷,与众不同,非是装裱,却是用镜框镶嵌,肖建仁心中微微奇怪,待得目光一扫,落到最后落款之处,但见是“草堂山人”四字,不禁一怔,转头看着伯衡,口中问道:“咦,‘草堂山人’?却不知其是何人?”一顿,笑道:“伯衡,恕肖某孤陋寡闻,但不晓得‘草堂山人’是哪一位名家?”伯衡笑道:“哦,这‘草堂山人’么,便是家父自冠之雅号。”“噫!”肖建仁大感兴趣,笑道:“既是令尊墨宝,肖某理当仔细看来。”
肖建仁凑到那作品近前,细细观看。只见他一边眼睛扫视字迹,一边口中读道:“《论语》……,呃?”肖建仁回头看伯衡一眼,笑道:“想不到令尊于书法之余,尚如此喜欢孔老夫子之儒家学说!呵呵!”未待伯衡答话,肖建仁复又继续念道:““佛法”是最精深的,他是世界上一切学说中最玄奥、超常的科学。咦!这个……”肖建仁不由一愣,转头看着伯衡,十分诧异道:“伯衡,这……,这《论语》……,怎的不是孔子那个《论语》?!”
伯衡一笑,正待回答,只听内室书房之房门轻轻一响,二人连忙看去,只见上官诚手里拿着一支毛笔,正自从里面走将出来。上官诚看见肖建仁,不由微微一愣。伯衡一旁看见,连忙叫道:“父亲,您出来了!这位便是肖建仁肖处长。”上官诚一怔,但又立时醒悟,绽颜笑道:“哦,原来是肖处长!伯衡早有同我提及!肖处长既喜欢书法,便与老朽是同道中人!欢迎,欢迎!呵呵!”一边伸出手来。肖建仁连忙亦伸手与上官诚相握,口中谦道:“上官教授,您乃是当今中国第一流的书法名家,早已享誉宇内!肖某后生晚辈,焉敢与上官教授添列‘同道’!”上官诚摆手笑道:“常言道:‘江山代有人才出、一辈新人胜后人。’所谓‘后生可畏’呀!肖处长倒是不必过谦。”
上官诚性格直爽,知道肖建仁此次登门,只为讨教书法技艺,便亦不客套,径行领着肖建仁来到自己书房之中。伯衡亦随后跟进。肖建仁进得书房,放眼一看,只见除去中间一张大写字台之外,满屋是书,果然不愧“书房”二字。肖建仁看罢室内陈设,便单刀直入、直奔主题,开口向上官诚请教起书法之道来。
上官诚道:“欲练书法,便首先不可不知‘笔、墨、纸、砚’这文房四宝。”肖建仁点头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上官诚道:“这文房四宝之首,便是毛笔。相传这毛笔,乃是秦代大将蒙恬所创。同时毛笔又有‘管城子’与‘中书君’之别称。若是依据制笔原料之不同,又可分为羊毫、狼毫、紫毫等数种。”说到这里,上官诚走到写字台前,从笔架之上,摘下一支毛笔,看着肖建仁,说道:“这便是一支羊毫。鉴于羊毫笔性柔软、善于吸墨,故此适于书写圆浑厚实之点画。”肖建仁点点头。上官诚放下羊毫,从笔架之上,又摘下一支毛笔,以手相指,说道:“这一支呢,便是狼毫。”
稍顿,上官诚续道:“这狼毫么,其笔头乃是用黄鼠狼尾巴上之毫毛制作而成。以东北所产鼠尾为最,又称‘北狼毫’、‘关东辽尾’。这狼毫较之羊毫,笔力劲挺,宜书宜画,然不如羊毫耐用,其价格亦是昂贵。至于那紫毫么,”上官诚一顿,说道:“其笔头是以兔毛制成,因色泽紫黑光亮而得其名。此种毛笔挺拔尖锐而锋利,弹性较之狼毫更强,以安微出产之野兔毛为上佳。”
上官诚放下毛笔,又拿起桌上一块墨来,轻轻用手摩挲,说道:“这墨么,于写字之时,十分要紧。据史书记载,第一个制墨人乃是三国之时的韦诞,其人表字‘仲将’,后人称之‘仲将之墨,一点如漆’。所制之墨‘丰肌腻理、光泽如漆’。主要有松烟墨与油烟墨两种。”上官诚将手中之墨往肖建仁面前一举,说道:“这便是一块油烟墨,乃是以桐油烧烟,配之以胶料、麝香、冰片等精制而成。”肖建仁以手抚之,赞道:“果然质地坚细、墨色乌黑,颇有光泽。”
上官诚点点头,又伸手将桌上一方砚台拿将起来,说道:“至于这砚台么,历来备受文人雅士之喜爱,因而又有‘石虚中’、‘即墨侯’、‘万石君’、及‘铁面尚书’等别号。”伯衡闻听,不禁笑而插言道:“嘻嘻,这倒甚是有趣!”上官诚又道:“这砚台品种颇多,但以端砚、歙砚最为名贵。”肖建仁一旁插话道:“上官教授,您手中这方砚台,若是肖某眼睛没有看错,便是端砚罢?”“不错。”上官诚点头道:“端砚乃是砚中极品,因产于端州--今广东肇庆而得名,《端溪砚史》称其为‘体重而轻,质刚而柔;摩之寂寂无纤响,按之如小儿肌肤,温软嫩而不滑’。其的优点是--既不损笔毫,且又易发墨。”
肖建仁听到这里,忽然想起一事,连忙问道:“上官教授,肖某心中有一疑问,尚请赐教。”上官诚笑道:“肖处长但问无妨。”肖建仁道:“肖某素知上官教授不但书法精妙,而且身兼省立大学新闻学院院长之职,这学问亦是高明的。然而,适才肖某在贵府客厅正中,但见高悬一副《论语》,”说道这里,肖建仁转头瞥一眼伯衡,续道:“据伯衡言道,此乃上官教授亲笔,肖某观之,果然炉火纯青、出神入化。不过,这其中内容么,却似乎并非孔圣人之原文,肖某鲁钝,不知其中是何道理?”
上官诚闻听,“哈哈”一笑,说道:“肖处长果然仔细!”一顿,又道:“不错!此《论语》并非彼《论语》--的确不是孔子之言语。但这个《论语》么,却是一位更了不起的大觉者之言!在这不到千字之中,诉尽苍穹奥妙、道破宙宇天机,实乃万古奇珍!”“哦,竟有这等事情!”肖建仁大为惊讶,连忙追问道:“上官教授,但不知此人姓甚名谁、有何学说?”“嘿嘿,提及此人名姓,可是大大有名。当今神州大地,几乎家喻户晓。”说到这里,上官诚目中显现景仰之色,一顿,续道:“此人便是李洪志先生--法轮功之创始人。李先生最为有名之辉煌巨著,便是那《转法轮》!”
“噫!法轮功?!《转法轮》?!”肖建仁心中诧异,不禁脸上变色。“怎的,肖处长很奇怪么?”伯衡一旁插问道。“啊,这个,”肖建仁微微定神,看看上官诚、伯衡父子,笑道:“李洪志先生及法轮功之大名,肖某自然知道。只是,肖某从来没有读过《转法轮》,全不知李先生写过这样一篇《论语》。”一顿,肖建仁又道:“而且,我原本只知伯衡炼习法轮功,却不曾料到上官教授亦对法轮功如此尊崇。所以么,呵呵,方才便是有几分……,嗯,有几分惊讶。”说到这里,肖建仁看着上官诚,笑道:“上官教授,您是如何喜欢上法轮功的?是伯衡介绍您知道的么?另外,肖某从前倒是耳闻法轮功强身健体十分厉害,但方才见您书法,气度大是不凡,莫非炼那法轮功,亦对习字颇有裨益么?”
“呵呵,”上官诚听得肖建仁发问,微微一笑,说道:“说起老朽与法轮功之缘分么,其中还颇有一段故事。”上官诚见肖建仁正自凝神注目,便随即将当初自己遭遇车祸、由于伯衡兄妹三人修炼法轮功,从而“一人炼功、全家受益”--致使自己身逢大难、却终于安然无恙之神奇经历,原原本本地向肖建仁详细讲述一遍。末了,只听上官诚摇头感叹道:“老朽向来信奉‘耳听为虚、眼见为实’。可是当日之事,真真切切、不容质疑。老朽虽然数十年皆受那‘无神论’之影响,然而在这铁一般事实面前,终究不得不心服口服。所以么,”上官诚一笑,续道:“老朽如今亦熟读《转法轮》,以致耳熟能详。适才肖处长在客厅所见那小楷《论语》,便是老朽前些日子,于一个月明星稀之深夜,念及往日今昔,偶然有感而发,便情不自禁,披衣而起,提笔挥毫,心中默诵,终于一气呵成!”
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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