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篇小说：挥之不去（四十）

【圆明网】
顺便说一下，孩子扎的那个蛤蟆，不是蟾蜍。蟾蜍是不能吃的，有毒。样子都恶心。打破脓包淌出的黄水，象腐尸上面洒落马尿一样的味道。

夏天，抓蝈蝈和游泳，是孩子的最快。

蝈蝈不止是形象雄伟、俊美，鸣叫也很动听。在那个除了沙家浜，就是红灯记的时代，这些鼓动人凶狠残暴的谎言，伴随着的传统乐器和乐谱的肆意歪曲和滥用，把人们的耳朵，都磨出了茧子。

宁静的暖融融的阳光下，倾听大自然的奏鸣，欣赏一下蝈蝈的叫声，不啻是很美的享受。

在苞米苗二尺来高的时候，蝈蝈已经长成了。田间地头，荒郊野外，坟丘乱死岗子地方，它们开始了此起彼伏的鸣唱。在蝈蝈周围的草丛，常常聚集了一些蚂蚱之类的小昆虫，似乎是它们的听众，似乎是在为其捧场。蝈蝈是很聪明的昆虫，对周围环境十分警觉，所以，捕捉蝈蝈并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
一般情况下，距离它们三五丈远，就得停下，然后随着它们的每次长声鸣叫，渐渐的猫腰或者蹲着往前移动。一定要慢，一定要有耐性。它们所处的位置，往往也十分复杂。在叶片上面、在草秆上、在叶片下面，甚至，有时它们直接趴在地上。而且，它们颜色和周围的环境十分近似。火蝈蝈是暗红色，和去年留下的枯枝败叶颜色一致；草蝈蝈青绿色，和当年的青草颜色一致。所以，对暗褐色和青绿色，都要十分的留神，才能辨别它们。而且，它们也经常移动，时而在叶面，时而在叶背。很多时候，它们就在眼前一二尺远的地方，就是找不到。这时，要慢慢转动位置和方位，才能有所发觉。其实，人离它们很近时，它们多半是看到了的，只是它们大概认为，人和其它蚂蚱一样，是来欣赏的听众。或者，人在静静的默然的时候，它们以为人是周围环境的一部份，所以，依然的放心鸣叫。发现了它们后，慢慢的、在手能够到的时候，突然用弓着手背的手出击，或者是单手扣，或是两手捧。总之，中间要留空间，否则压死了它们。成功的捕捉，应该是四肢健全的保留，否则，往往容易掉一只大腿什么的。蝈蝈的大腿修长，最容易碰掉。

抓蝈蝈，多么炎热、闷热的天儿，都能够忍受。过程中，蚊子的叮咬，和荆棘的刺痛，都得挺住。

抓蝈蝈往往在晌午，大人休息的时候，炎热中蝈蝈最爱叫唤的时刻。静静流淌的时光，静静的夹荒地，宁静的空气中，蚂蚱发出“瑟瑟”的声响。

炎热的正午，鸡躲在了杖子根下避暑，狗扒在阴凉下伸着舌头，鸭鹅也离开最为留恋的、日光直射的水边，到哪个角落中乘凉去了。孩子们，在强光下眯缝着眼睛，光着脚，穿着背心，轻松中带有几丝兴奋的心情，上路了。盘算着屯子周围的几处荒地，哪里还没有走过，哪里应该再去遛遛，哪里最有出现蝈蝈的可能。于是，抛开大路，踏着更加荒凉的小路，边走边听，注意倾听。

炎炎的日光下，热浪扑面，光线刺目，根本无法睁圆了眼睛。远近除了蚂蚱的“瑟瑟”声，就是蚂蚱的“嘀嘀”声。一旦隐约的有“得儿、得儿”声音，那可能就是要寻找的蝈蝈出现了。于是，兴奋的心情，可能催动脚下的小跑。

抓蝈蝈的成功率不是很大，因为它们太狡猾。有时离它们一丈多远，它们就飞掉了。或者干脆鸦雀无声了。悄无声息后，或者采取耐心等待的办法，不过也不敢保证奏效。有时它们会间隔十几或者二十几分钟再次鸣叫，有时干脆一下午不再鸣叫。或者采取强行的遛的办法，把它们惊吓出来，趁它们逃跑时捕获，不过成功率更低。因为它们的逃遁，往往没有任何蛛丝马迹。

抓蝈蝈，最好同时拎着笼子，抓住就放里了。不方便的是，孩子做事往往心猿意马，中途变卦的可能性很大，一旦决定干别的玩了，笼子又是累赘。而且，蝈蝈不是很多，十次出发，能有两次听到它们的鸣叫，就不错了。空手而归、败兴而回的时候很多，所以，拎着笼子又往往徒然。所以，空手出发的时候最多。

蝈蝈笼子有三种，一种是用匠秆，就是秫秆扒掉席罙后扎成的，三菱锥体形；一种是用席罙编织的，扁平王八形；一种是用小麦颈部的秆编制的，多角塔形。

蝈蝈抓住后，给它们吃倭瓜花或者是角瓜花。笼子挂在屋檐下。多半能活十几天或者是更长时间。

炎热的正午，还一个消遣办法是游泳。

因为不是河套地区，沙底的水坑基本没有，所以，都是泥底的水坑。水质浑浊。但是不影响孩子戏水。因为人的对环境的要求和适应，总是有很大浮动性的。那些被赶到农村改造的反革命，以往很多是生活上比较讲究的城里人，可是到了农村后，甚至比农村人还窝囊脏。对于苦和累，已经不去计较了，不被批斗就烧高香了。

所以，孩子对水质浑浊与否，一般不去计较，戏水的快乐和消暑的好处，以及摆脱活计，能够自由的玩耍，那是无与伦比的有限时光。

在屯子后，有一个叫后大坑的地方，夏季很多的水，坑底较平，深浅适度，是孩子们最好的游泳场。只是，有时鸭鹅也去浮水，自然它们要往里拉粪，于是，孩子经常撇土块哄走它们。

吃过午饭，无法抑制的兴奋心情，三三两两的跑出家门。直奔后大坑而去。

背心、裤衩脱掉，“扑通”一声，跳入水中。

孩子游泳，往往是多人一起搭伴的，一个人游的很少。看着空旷的水面，一人下去，不仅是索然无味，还有一些害怕。

狗刨，仰泳，测泳，踩水。这象征着技能的不断進步。踩水时能露出整个肩膀的，已经算很厉害了。能够救人啊，举着衣服过河啊，大体都能完成了。那时的孩子，很少人有这样的本领。毕竟不是江南水乡，天生的旱鸭子打底，能混个落水不沉下，能够自保自顾，也就不赖了。

游泳很消耗体力，洗澡后，饭量大增。

那时孩子是很多的活计，仗着课业很少，所以，即使玩的时候不多，也还能有些时间，来放松心情。

而且，那时的孩子，四季变换着玩法，虽然都是些泥土中的故事。现在的孩子，虽然玩的很洋，很阔气，但是很单调，没情调。就是电子游戏啊，可劲的整，造的身心疲惫，视力下降，思想空虚，最后还是玩不够的，拼着命的玩。而且，稍不留神，黄色、暴力、恐怖、欺诈的东西，就沾染了孩子的灵魂，尽早的失去了童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