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圆明网】那时君臣两个辩论了许久,其余务成子、弃、契等大小百官都默无一语。羿便向务成子道:“老先生何以不发言,劝劝君侯受禅呢?”务成子笑道:“依某看来,以辞之为是。”羿大诧异!忙问:“何故?”务成子道:“不必说原故,讲理应该辞的。”羿听了虽不惬心,但素来尊重务成子,亦不再强争了。于是陶唐侯就恳恳切切的做了一篇辞表,内中还含着几句劝谏帝挚的话语。刚刚拜发出去,忽然报道:“四方诸侯都有拥戴的表文来了,推尊陶唐侯为帝,废去帝挚,表文里面列名的,共有九千二百五十国。”陶唐侯看了,更是吃惊。因为在丧服之中,不便自己招待,就由务成子代为延见,并且苦苦辞谢。那些使者都说道:“这次小臣等奉敝国君之命,来推尊陶唐侯践临帝位,假使不答应,敝国君等只有亲来朝觐劝进。切望陶唐侯以天下兆民为重,不要再辞,小臣等不胜盼切之至。”务成子又将好多冠冕的话敷衍了一番,才将他们遣发回去。
这里羿因东方事急,不可再留,也就率师出征。那时大风的势力已过了泰山以北,羿到了历山,东方诸侯齐来相见。羿问起情形,才知道各国自从竖了朱幡之后,大风的风力就不能达到幡的范围以内,所以不能攻进来。但是各国之兵,对于幡以外,亦攻不出去,彼此成了相持之局。后来不知怎样,给大风知道是朱幡的原故了,几次三番,要来夺这个幡,幸而守备甚严,未曾给他夺去,这是近日的情形了。羿与逢蒙商议道:“今日是二月十六日,再过五日,就是二月二十一日,可以竖立朱幡之期,我和你各执十面,分向两旁,由小路抄到他后面去竖立起来,将他包围在当中,可以得胜。你看何如?”逢蒙道:“好。”于是两人各带兵士,执了朱幡,夜行昼伏,向大风后面抄去。
那大风本想从曲阜之南进攻中原,后来忽被朱幡所阻,不能施展风力,颇觉疑心,以为他们何以有这种法术。仔细探听,才知道是陶唐侯所给的,不免忿恨,立刻变计去攻陶唐侯。哪知节节北行,过了八九十个村邑,处处都有朱幡保护,奈何它不得。屡次设法要想去砍倒它,又做不到,不免心灰意懒,疏于防范,因此羿等抄袭他后路,他竟不知。到了二十一日子时,羿与逢蒙大圈已合成,要害之处都立起朱幡,看看天明,羿等兵士一声呐喊,从四面包围拢来,大叫:“大风往哪里走!快出来受死!”大风大惊,竟不知道这些兵是从哪里来的,慌忙率领党羽出来迎敌,作起法来,哪知风息全无,登时手足无措,禁不起那些羿的兵士箭如飞蝗一般的射来,大风军中死亡枕藉,顷刻大乱。大风情知不妙,将身一隐,向上一耸,望天空中逃去。那老将羿在对面山上,瞭望久了,早取出玄珠,交与逢蒙,叫他拿珠向天空不住的照耀,一面取出系有长绳的神箭,向天空中射去。说也奇怪,那大风逃到天空,本来已看不见了,给珠光一逼,不觉显露原形。羿观准了,一箭射去,正中着他的膝盖,立脚不牢,直从天空中掉下来,系着一根长绳,仿佛和放风筝的倒栽下来一般。各国兵士看了无不称怪,又无不好笑。但是这一掉下来,直掉到后面去,幸亏有长绳牵住,可以寻视他的踪迹。直寻到三里路外一个大泽边,只见大风已浸在水中,急忙捞起一看,却已头破脑裂,血肉模糊,一命呜呼了。
原来这大泽旁边有一座高丘,名叫青丘,青丘临水之处,有一块大石,巉削耸峙,大风倒栽下来,头正触在石上,以致重伤滚入水中,所以死了。一个神仙,结果如此,亦可给贪顽凶暴的人做一个鉴戒了。
且说大风既死,余党悉数崩溃,东方乱事至此遂告一结束。
各国诸侯看见大风如此妖异,终逃不了羿的显戮,于是益发归心于陶唐侯,犒师的时候,款待羿等,各诸侯就向羿恳请班师回去之后,务必力劝陶唐侯俯顺万国之请,早正大位,勿再谦辞。羿听了这种话,很是合意,不过不知道陶唐侯的意思究竟肯不肯,亦不敢多说,唯唯而已。过了几日,就班师回去,在路上仿佛听见说帝挚已崩逝了,未知确否。
且说陶唐侯居丧,转瞬已是三年,服满之后,依旧亲自出来处理政事。一日,退朝归寝,做其一梦,梦见游历泰山,要想走到它顶上去,但是愈走愈高,过了一个高峰,上面还有一个最高峰,路又愈走愈逼仄。正在傍徨趑趄无法可想的时候,忽见路旁山洞之中,蜿蜿蜒蜒走出一条大物来,仔细一看,却是一条青龙。因想道:“龙这项东西是能够飞腾的,我何妨骑了它上山去呢。”
正在想时,不知不觉已经跨上龙背,那龙亦就凌空而起,但觉耳边呼呼风声,朝下一看,茫茫无际,颇觉可怕。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才落在一座山峰上,跨下龙背,那龙将身躯一振,顷刻不知去向。四面一望,但觉浩浩荡荡,无边无畔,所有群山都在眼底。尧在梦中自忖道:“此处想是泰山绝顶了,‘登泰山而小天下’这句古话真不错呢。”忽而抬头一看,只见上面就是青天,有两扇天门,正是开着,去头顶不过尺五之地,非常之近,心中暗想:“我何妨到天上去游游呢?但是没有梯子,不能上去。”踌躇了一回,遂决定道:“我爬上去吧。”就用两手攀住了天门的门槛,耸身而起,不知不觉,已到了天上,但觉银台金阙,玉宇琼楼,炫耀心目,真是富丽已极。不知怎样一来,蘧蘧而醒,原来是一场大梦。
暗想:“这梦真做得奇怪,莫非四方诸侯经我这番诚恳的辞谢,还不肯打消推戴之心吗?青龙属东方,或者是羿已平定了大风,东方诸侯以为我又立了些功绩,重新发起推戴我的心思,亦未可知。天门离我甚近,使我可以攀跻而上,也许帝还有来禅让于我的意思,但是我如何应付呢?”想了许久,不得其解,也只好听之。
过了多日,羿班师回来,尧亲自到郊外迎接,慰劳一番,羿便将东方诸侯推戴的意思陈述了一遍。尧一听却应了前夜的梦,亦不好说什么。到了晚间,忽报亳都又有诏到,尧慌忙迎接,那知却是个遗诏,原来帝挚果然崩逝了。遗诏之中,仍是忳切恳挚的劝尧早登大位,以副民情。遗诏之外,还附着一篇表文,亳都群臣除鲧之外个个列名,而以獾兜、孔壬两个人领衔,仔细一看,原来是劝进表。陶唐侯不去理它,单捧着遗诏放声大哭。正是,一则君臣之义,二则兄弟之情,都是不能不悲恸的。哭过之后,照例设位成服,正打算到亳都去奔丧送葬,扶立太子,忽报四方诸侯都有代表派来了,为首的是东方诸侯代表爽鸠侯,北方诸侯代表左侯两个。见了陶唐候,大家都再拜稽首,陈述各方诸侯的意思,务请陶唐侯速践大位。陶唐侯还要谦辞,务成子劝道:“从前帝挚尚在,当然推辞,如今帝挚已崩,遗诏中又谆谆以此为言,而四方诸侯的诚意又如此殷殷,真所谓天与人归,如再不受,那就是不以四方之心为心,不以遗诏为尊,而毫无理由了。”说到此,陶唐侯方才答应,于是大家一齐朝拜起来,陶唐侯乃选择一个吉日,正式践天子位,从此以后不称陶唐侯,改称帝尧了。过了几日,各方诸侯代表拜辞而去,按下不提。
(取自上古神话演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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